庄正
石头是一种普遍存在的物质,在地球上及别的星球上几乎无所不在,是大自然赐予人类最珍贵而又最廉价的物品。
古人云:“水无石不澈,山无石不雄,城无石不古,殿无石不华,园无石不秀,庙无石不灵,斋无石不雅,人无石不安。”
自古以来,石头就被作为文化载体,赋予其灵性与人格象征化。
纵观画史,作为中国传统绘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的花鸟画,以其特有的“寓兴”、“抒情”感发素质,通过比兴等与人发生联系,寄予和表达感情,不单是要描绘自然结构规律,关键是要借此表现生命的神韵。
传统的花鸟画创作离不开石头,花鸟画与石文化结下了不解之缘。历代花鸟画家们总是喜欢用看似简单的笔墨手法,描绘各色各样的石头,以抒发心中的情感。
石头在花鸟画中出现并形成一种规范,究其原因有如下几点:
1、“玩石”是文人雅士的爱好
花鸟画自唐、五代形成,到宋代发展成熟,文人士大夫是创作的主体。那时,“玩石”是文人雅士们的大嗜好。他们寄情于石,把其当成生命主体的一部分,达到迷恋程度。
宋徽宗赵佶“积石筑山”,搜集民间花石,以“花石纲”大搞宫苑中的“寿山良岳”。他“每见一石,皆大欢喜”。
大文豪苏东坡拥有许多名石,石种不一,形态各异,还发表了许多奇石鉴赏理论:“石文而丑,一丑字则石之千态万状皆从此出。丑而雄,丑而秀也,”独特的见解。
米芾的藏石、赏石、论石,造诣颇深,更有拜石的传说。他提出“皱、瘦、透、漏”四原则,至今仍作为品评太湖石优劣的等第。
他们玩石重于形态,借此来寄情,并品味人生与社会,表达士气、意气。
花鸟画与山水、人物画一样都注重人生的体验,提倡人与自然的融合,创作重学识修养,在花鸟画中众多的文人画家并不满足于只描写客观物象的形似,物象对他们来说只是一种象征、一种媒介。
这就使得石头从空间艺术的存在方式进入了平面艺术绘画之中。
2、石头造型与笔墨意趣
石头造型无确定性,符合文人画家“戏墨”奇乐于画,追求灵感,重神韵的笔墨表达,创作不会有受到造型制约的担扰,可以全身心地投入笔墨意趣的表达。用笔简洁洒脱,畅游于笔端,达到了与文人的玩石重视言表于志等同的艺术追求。
此外,花与鸟是有确定形态的造型,需要用理性的笔墨形态去服务,要达到超以象外、得其环中、迁想妙得的艺术境界,石头是最佳的配景,因其无具体标准可以脱形而意形。
由此石头成了文人画家直抒胸臆、气质表达的载体,愈来愈受到重视,从补景位置上升到重要的具有独立审美特征的花鸟画主体,在画面上占的份越来越重,甚至于以单独的形式出现于花鸟画中,显示了其重要性。
如苏东坡的《枯木怪石图》中的石头,用书法之笔法勾勒,笔法沉稳、含蓄,透出一股静妙之气,是其即兴而成的逸品。
明清以后的花鸟画创作随着文人画的兴起,更加强调绘画笔墨的娱乐性、随意性。石头在花鸟画中的表现更加超然奇特,笔法变化,造型也千姿百态。
如徐渭作品中的石头,多以淋漓的水墨来表达,形态千疮百孔,造型奇特,是“纯精神”的再现,令人望而生叹。作者借此来表达对人生的感叹与不屈的性格的写照。
清代八大山人作品中的石头多以动荡的墨块,虚实、浓淡交错,用笔轻松、飘逸,不同凡响,他的《松石图》《猫石图》《怪石双禽》等作品,都是以怪石统帅整个画面,此时花鸟成了石头的补缀。
由此,石头从作品表现的次要位置上升到主要位置,具有了独立审美特性的主体。